移居英國接近3年的香港民意研究所(簡稱香港民研)前副行政總裁鍾劍華,去年12月底被警方國安處懸紅港幣100萬(接近13萬美元)通緝,其後民研主席鍾庭耀今年1月兩度被國安處人員帶到警署協助調查,並到民研辦公室搜查。事隔一個月,民研星期四在社交網站發表聲明,宣佈即日起無限期擱置所有自費研究活動,包括自1992年開始的多項定期追蹤調查,聲明又表示,民研將會轉型甚至結業。有學者表示,民研自費的定期追蹤調查,包括每年的財政預算案、施政報告評分,以及特首、官員民望等,如果這些持續超過30年的追蹤調查劃上終止號,有如民意研究進入嚴冬。
香港民意研究所(簡稱香港民研),前身是1991年成立的香港民意研究計劃,研究主任鍾庭耀2019年在香港大學退休後,同年7月成立香港民研,是香港歷史最悠久的民意調查機構之一。
香港民研宣佈無限期擱置自費研究
移居英國接近3年的香港民研前副行政總裁鍾劍華,去年12月底被警方國安處懸紅港幣100萬(接近13萬美元)通緝,指控鍾劍華涉嫌”鼓吹港獨”、煽動分裂中國以及勾結外國或者境外勢力等。
其後,國安處人員今年1月13日早上,突然搜查香港民研主席鍾庭耀的住所,並將他帶返香港民研的辦公室取證,最少檢取6箱證物以及多部電腦硬碟。
之後的兩星期內,警方國安處人員再度鍾庭耀帶走調查,多名香港民研職員亦先後被國安處人員先後帶走調查。警方表示,懷疑有人利用自己的機構協助一名已竄逃外地的被通緝人士,在香港繼續從事危害國家安全行為。
事隔一個月,香港民研星期四(2月13日)在社交網站發表聲明,宣佈即日起無限期擱置所有自費研究活動,包括自1992年開始的定期追蹤調查,以至近期開展的專題研究。
奉公守法鑑於現時環境覺舉步維艱唯有停步
聲明表示,香港民研將會轉型甚至結業,主席及行政總裁鍾庭耀歡迎有心人士洽購或接辦香港民研,而其本人就會繼續透過世界民意研究學會推動民意研究的專業發展,直至2026年底卸任學會的執行理事為止。
聲明又表示,香港民研一直奉公守法,但是鑑於現時環境,研究所雖然希望繼續推動科學民研的發展,但覺舉步維艱,唯有停步。研究團隊衷心希望將來有機會延續有關工作,現正積極檢視所有可行方案,最終決定將會適時公布。
據香港民研的網站顯示,1992年開始定期調查的項目包括民情指數、港督、特首民望等,而1993 年開始定期調的項目包括六四事件民調,追蹤香港人對”平反六四”;”認為北京學生在六四事件中做得對不對”等議題的民情變化;1997年主權移交同年,開始定期調查香港人身份認同感等議題;亦有定期公布社會指標調查,讓受訪者為以1至10分評價言論自由、新聞自由、出版自由以及結社自由等多項自由指標的評分。
學者指民意研究進入嚴冬
香港浸會大學政治及國際關係學系副教授陳家洛接受美國之音訪問表示,香港民研自費的定期追蹤調查,還包括每年的財政預算案、特首施政報告評分,以及特首、官員民望等,如果這些持續超過30年的追蹤調查劃上終止號,有如民意研究進入嚴冬。
陳家洛說:它(香港民研)自費的、或者自資的調查研究,可能重點包括即將公佈的財政預算案,大家的民意怎樣看,施政報告、官員的民望指數,或者民情的指數;或者大家香港社會、香港市民對於香港現在的自由狀態,或者一些法治指標、廉潔指標、新聞自由指標等等的一些看法,可以說現在是面對一個存亡的關鍵的決定時刻,其實是一個嚴冬來的,如果這個決定最後就是說我們(香港民研)沒辦法了,我們要將所有東西劃上一個終止號、或者一個句號,其實等於這個嚴冬亦都是正正令到香港民意研究,曾幾何時見到是很精彩的、很百花齊放,亦都可以帶動社會討論,亦都是凝聚到民氣、民情、民意,作為一個民間的聲音,反映社會現狀,這些空間以及可能性就已經是不再存在了。
在國安處人員今年1月13日首次帶走鍾庭耀調查之前幾日,鍾庭耀1月9日在記者會上表示,2025年民研將進一步縮減高成本的研究工作,轉向發展回應社會議題的專題研究、加強公眾教育,以及發展會員制度。
鍾庭耀表示,邀請了多位專家學者加入香港民研網站發佈平台,推出3個全新的客席專欄,期望能吸引市民成為香港民研會員以補貼研究開支,陳家洛是其中一位香港民研的專欄作者。
失去較具公信力調查機構更難掌握民意
對於香港民研新設的網站專欄可能停止更新,陳家洛表示,總會有一些很保守、不喜歡聽到不同意見的人士會認為,香港民研停止運作是”天大的喜事”,有些人可能會喜歡整個社會進入”靜音狀態”,認為這樣可能會有利於政府管治。
不過,陳家洛表示,失去香港民研這個獨立而科學的民意研究平台,對於掌握真實的民意有很大影響,尤其今年將會舉行立法會換屆選舉,過往香港民研曾經連續多年進行選前民調以及票站調查(Exit Poll),他認為失去了這個較具公信力的民意研究平台進行選舉民調,各界更難掌握選民的投票意向。
陳家洛說:當然接下來可以想像,現在政府也好、立法會也好,根本上市民亦都愈來愈對這些”權力遊戲”心淡,但是從一個民意調查的角度,我們可能做研究的時候,都很想知道如果不投票的時候,香港市民在想甚麼的呢﹖為甚麼不投票呢﹖在考慮些甚麼呢﹖他們那些東西”上(關)心”﹖或者那些東西他們覺得失望,或者具有希望,這些是很值得去問的問題,少了(香港民研)這個平台去協調或者推動這些研究,以及透過這些民意研究作進一步分析,香港的民情或者香港的民意轉向,其實可以說在香港研究來講是一個很大的空洞的位置出來,是一個空白將會出現了。
國際社會研究香港議題重大損失
陳家洛表示,前身是港大民意研究計劃的香港民研,30多年來提供涵蓋不同政治及社會議題的免費民調數據,是國際學術機構研究香港議題重要的資訊來源,如果香港民研停止運作,對學術研究尤其是國際社會研究香港議題可說是一個重大的損失。
陳家洛說:數據的收集過程當中,如果面對因為民研的結業而被終止的話,這是很不幸的,沒數據調查、沒研究的資料,對於去理解香港、研究香港而言,絕對是一個很大的損失,再加上如果看香港研究,或者世界各地去做香港研究的時候,需要用到數據的話,民研計劃一直以來提供的數據,以及免費提供給大家採用的數據,可以說是多如繁星的,大部份講香港的(議題)都會引述以及引用相關的一些民意調查的數據,來進行分析的,所以無論怎麼看香港裡面的,乃至國際社會看香港的時候,這件事件(香港民研可能結業)本身當然是會帶來對於學術研究的衝擊。
學術自由負面信息
陳家洛表示,事件對香港學術自由也有負面的信息,因為香港民研是一個獨立的調查機構,調查工作不受政府及權貴的影響,具有一定的公信力,其他機構難以取代。
雖然當局一再重申,國安處的行動與民研曾經進行的調查完全無關,不過,陳家洛認為,客觀的事實是香港民研的辦公室被國安處人員搜查,帶走多部電腦及大量的文件,令香港民研的調查工作難以正常運作,就算日後香港民研決定繼續運作,今次被國安處調查的陰影,亦會令其他學術機構甚至市民大眾感到擔憂。
陳家洛說:政府都說我們不是拘捕任何人,我們亦都不是在(控)告任何人,這樣到底是一個甚麼狀態呢﹖這些模糊的地方對於任何其他類似的研究組織、研究單位的時候,亦都可以想像得到、亦都政府可能不介意大家這樣去想,就是萬一、萬一被針對,前景可以是很堪虞的,所以大家可能是更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去做自己認為值得做的研究,或者自己認為自己值得做對社會有卑益的一些調查工作。
一年半之間由與時共舞走向轉型甚至停步
今年6月底是《港區國安法》實施5周年,超過4年半以來,數以十計的公民社會組織,以致傳媒機構相繼停止運作。
香港民研2023年6月6日發表新聞公報表示,原定當日在網上發布”六四週年調查報告”,但是因應相關政府部門經過風險評估後的建議,香港民研決定取消是次發布。
約一個月後,鍾庭耀同年7月底宣佈,不再公開發佈十項調查系列,涵蓋六四事件、身份認同、國家民族問題以及立法會議員民望等議題,鍾庭耀形容這些最新發展是“與時共舞”,因應香港社會發展作出的改變。
社民連憂慮研究香港議題是否仍有空間
香港民研“與時共舞”約一年半之後,走向轉型甚至結業,社民連外務副主席周嘉發接受美國之音訪問表示,情況令人擔憂,到底香港本地是否仍然容得下研究香港議題的空間﹖
周嘉發說:都是令人擔憂,即是到底你在香港還可不可以研究香港呢﹖或者有些甚麼話題甚至搞學術的,是不是只是可以收窄到在官方容許的很多主題上面呢﹖令到我覺得其他學者都可能會多了一些可能自我審查,我想可能會多了自我設限。老實說(香港民研)都算是一個相當”老牌”的機構,我想去到就好像當年教協都要自己關門那樣的一個程度。
公民社會或進一步萎縮
社民連是國安法實施後民主派所剩不多的公民社會組織,周嘉發形容目前只能”見步行步”,嘗試繼續堅持運作,但是香港民研遇到的情況反映公民社會可能會進一步萎縮。
周嘉發說:即是你不同的團體都好像要到你”自身難保”這樣的情況,我想都很難預計說,或者今年會不會又再有甚麼團體還可不可以堅持得到,即是我想有心人都仍然是繼續去堅持,但是當局這些小手段我想大家都看得很清楚明白的了,現在可能”團體”會比較仍然都是一個所謂”敏感詞”,但是你說去到那些小小個人的合作,可能都仍然即使去到個人同個人合作都好,我想警方仍然都覺得相當敏感,所以我想現在仍然都努力的人都不是心存僥倖的,大家都算是繼續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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